周末休假,突然电话响起:“姐,你干啥,来我家吃饺子,荠荠菜包的馅,你没吃过吧?”说实话荠荠菜我只知道它的模样,没有吃过。来到妹妹家,她兴奋地向我嚷道:“荠荠菜”,接过塑料袋打开,一股春天的清香迎面扑来,于是我们便开始择叶、清洗、焯水、剁碎、压水、煎鸡蛋、调馅子、包饺子,忙忙碌碌两个多小时,香喷喷的荠菜饺子终于端上了餐桌。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就放进嘴里,新鲜的汁水瞬间涌满整个口腔,那种鲜香我也顾不上烫嘴,尽情地享受起这春天的另一种滋味,那叫一个舒服。
我是个吃饭挑剔的人,但唯独对野菜我却情有独钟地偏爱。正月十六,奶奶因眩晕住院,拗不过我,她答应一起进城去市医院检查,回家收拾东西奶奶还不忘叮嘱爷爷给我带上她挖的白蒿。两天后看到冰箱里新鲜的白蒿菜,我立马拨通了奶奶的手机,埋怨地问道:“奶奶你是不是因为给我挖白蒿,一直低着头,开春地里野风大,你血压高……”奶奶一边说是爷爷从地里回来挖的,一边又不小心说道:“没事,我穿得厚,这个菜讲究时令,你要赶快蒸着吃,放久了就老了,正月的白蒿是最好的药食菜,下次多弄些阴干冲水喝也好。”听着她在电话里的絮叨,我没再追问,心里明白是因为她对我的这份偏爱,希望我早早吃上春天里的第一口养生菜。
我是地道的村里娃,挖野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,小时候,每年开春,烂漫的春光里,麦苗正绿,一群大人们正在田野里劳作,小鸟当空,上下腾跃着歌唱,我就和小伙伴一起去田野里挖野菜,置身于绿色的大地,一手挎着篮子,一手拿着小铲刀,猫着腰在庄稼地上搜寻着,十分有趣,田垄上小伙伴们撒欢地奔跑着,比赛谁挖的野菜种类最多。
小时候也经常因为年纪小,误把麦家公当做面页菜满心欢喜地挖回来,看着满脸泥巴的我,弄得大人哭笑不得。慢慢地,在爷爷奶奶的带领下,我知道了黄蒿的幼苗白蒿也是野菜,白蒿多生长在堰头、渠边和空地,是做蒸菜的好原料。水灵灵的马齿苋大多生在水肥充足的菜园里,洗净、控干水分和上面粉,放点盐、胡椒粉,上锅蒸10分钟后沾辣椒蒜水吃,或者烙成饼,吃起来外酥内软,那叫一个香。
还有一种叫“地皮菜”,也叫地软,喜欢是因为它生命的神奇,奶奶告诉我雨过天晴,太阳出来照一下它就会消失。因此,每次“捡”地软我就像在跟太阳赛跑,争分夺秒就怕它们消失。因为生长环境特殊,每次捡回来妈妈总是一边念叨难洗,一边仔细挑拣,发好面,将控干水分的地软、豆腐、粉条一起切碎拌起来,浇上热油、盐和胡椒粉包成包子,刚出笼软乎的大包子,一口气我能吃三个。
如今长大后回家的次数少了,每次回去我还是喜欢去地里转转挖点啥回来。虽然奶奶爷爷年纪大了,但他们仍然很乐意陪着我瞎转悠,骑上小三轮,微风中我依旧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。奶奶悄悄告诉我,她发现一片野小蒜,留着和我一起挖。爷爷则在一旁故意说道:“那也不是你自己家种的,估计早都被别人挖走了。”奶奶不乐意地瞥了一眼爷爷,继续给我指路。俗语说“二月小蒜,香死老汉”。挖小蒜可是我的最爱,瞅准目标,小铁铲轻轻一挖,一根白里透绿的细茎,就带着一颗亮晶晶的白色珍珠出土了,收获着喜滋滋的战利品,留爷爷奶奶在后面装篮,我又开始下一个目标……就这样,风和日丽的下午在我不知疲倦下消之殆尽,与其说他们陪我,更多的是因为我不舍他们老得太快。
春天里,一群穿着打扮洋气的人开着“豪车”来到农村,找块麦田或空地、坡坎,只要长野菜的地方,放下平时高贵的身段,撅屁股哼哧哼哧半天,拔了一小塑料袋野菜,就心满意足地开着车扬长而去,此时的爷爷开口说道:“光这烧得油钱,就够买几袋子野菜了,真是皇上他妈拾麦——散心。”逗得奶奶捂着嘴巴,生怕笑的使劲,假牙掉下来。
我眺望无垠的原野,想起了那句俗语:“二月茵陈,三月蒿,四月五月当柴烧”,匆忙间,三月已接近尾声,野菜用开花、硕果述说着它生命的另一种姿态。回头,望着年过八旬的爷爷奶奶佝偻的背影,我心中默默祈祷,下个春天,下下个春天......你们依旧陪我一起挖野菜。(炼钢厂 张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