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谷声声,把家乡的麦田从翠色的春天带到了激情的夏天。周末回家,帮母亲收割油菜!天色刚微亮,我就和母亲来到了油菜地里,放眼望去,眼前是一大片成熟的麦田,铺天盖地的金黄色尽收眼底。麦田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,带着麦子特有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。那熟悉的味道和沙沙的响声,快速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小时候我收麦的景象和过往。
小时候,麦收的季节,学校为我们农村孩子放麦假,一是为家中增加劳力,回家帮大人收麦子;二是让我们树立节约意识,懂得颗粒归仓,开学后给学校上交自己捡的麦子。在“虎口夺食”的那几天,天刚蒙蒙亮,窗外的大树上,布谷鸟清脆悦耳的声音叫醒了还想睡懒觉的我,我极不情愿拿着镰刀和母亲去地里收割麦子。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在地里干活,而我们家,弟弟尚小不能下地干活,父亲却还要在粮站上班。家中四、五亩地麦子的收割全凭母亲一人,长大的我也就成了母亲唯一的帮手。母亲一到地头就迈开腿,弯腰挥镰,埋头劳作,一大片的小麦在母亲一刀一刀中倒下。我跟在母亲后面收割,不到一个时辰,就觉得腰腿酸痛,不管不顾一屁股做到田埂上,开始吃馍喝水……
还记得有一次,割家中最大的那块麦田,我和母亲从一大早忙到中午还没割完,我实在是累地没有一点点力气,加之锋利的麦芒扎的我手脚生疼,生气的我一把镰刀挥过去却没有割到麦子,反而割破了自己的脚后跟。母亲是又急又气,一巴掌轮在我的后背上,可还是心疼地把我送回家包扎伤口。那天中午,母亲没有休息,独自一人坚持割完了那篇麦田。第二天,母亲依然下地劳作,而我和弟弟跟着父亲去了粮站。
收粮时节,粮站的仓库门前人头攒动,机器轰鸣,父亲昼夜忙碌,白天戴个草帽在粮场负责验粮,麦子里杂质多的、发芽潮湿的、不够饱满的,都逃不过父亲的火眼金睛。晚上,父亲的房间堆满了没验收过关和潮湿的要晾晒的小麦,我们就睡在粮站仓库里的麦堆旁。父亲对我和弟弟说:“不是爸爸不近人情,而是收了残次的麦子就对不起国家对自己的那一份信任。粮食,那是一个国家的根本。”那时,我第一次知道父亲每年收粮都是在仓库里睡觉的,陪伴他的是一仓库小麦。
“还记得小时候收麦吗?家中劳力少,可苦了你了……”母亲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,却又一次加深了我的回忆。那个夜晚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而下,母亲对着堆在麦场的一大堆收割回来的麦子,急的想不出办法,心疼的直掉眼泪。本想着第二天天晴后就可以脱粒,可一连下了两天雨,小麦都出芽了。那年交公粮时,母亲却选择了家中不多的好麦子送去粮站。我不解地问母亲,为什么不交发芽的麦子?母亲对我说,如果父亲收了残次的小麦,就是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任,她不会为难父亲。那芽麦磨成的面粉,又苦又涩,至今记忆犹新。
随着父亲的离世,母亲年事渐高,我也迈进了中年的门槛,对于麦收的记忆,已不是木箱里的冰棍凉透心底,也不是我们小孩子在金黄的麦秸堆冲锋陷阵、活碰乱跳,而是理解了父亲对小麦的一往情深。父亲的一生与小麦为伍,从粮站收粮到面粉厂收粮,他的身体浸染着小麦的味道,他的品质也如小麦一样金光灿烂,也理解了母亲对小麦的那一片深情,扎根那一片麦田,勤奋,耕耘,收获,教会我做人的道理,更让我懂得该如何去心疼母亲。(炼铁厂 陈丽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