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因为父母忙于生计,我的童年里,大部分时光是与奶奶在老家一同度过的。时光流逝,与奶奶生活的日子里没有过多地说教,但她却用岁月教她沉淀下的每一份温柔、勤劳和坚韧影响了我。
记忆中,小时候村子里讨饭的人特别多,大部分是胸前挂个面袋子要粮的,也有要饭吃的。记得一年夏天,村里来了一些操着外地口音的艺人,敲着梆子挨家挨户通知晚上有杂技表演,并自称来自河南,因家乡发大水遭了灾,庄稼颗粒无收,被迫出来讨饭吃,希望乡亲们看过表演后能赏口饭,接着他们开始了令人心惊肉跳的表演,有吞钢筋的老汉,有胸口碎巨石的汉子,有用砖块砸头的小孩......
奶奶站在人群中,边抹泪边心疼的念叨着:“哎,这么小的娃,太受罪了”。终于,在村长的呼吁下,乡亲们三三两两的将艺人带回了自己家管饭,奶奶也认领了三位女艺人,等到家中给拿出仅有的好吃食,让她们吃饱喝好。那时候,大部分农村人都过得清贫,但奶奶仍然这样好好招待了两日。艺人临行前,奶奶还为他们备好干粮,又送了一些麦子,含着泪送他们离开了村子。后来,常听奶奶说起,都是庄稼人、穷苦人,谁都有遭灾遭难的时候,人心都是肉长的,该帮人时就要帮。
奶奶一生有3个孩子,两个儿子一个女儿,二爸排行老二,从小身体不是很好,奶奶以方便照应为由选择跟二爸一起生活。2019年3月初,二爸最终因病离开了,那几天奶奶没有哭过,她一直硬撑着送走儿子,又忙着拆洗被褥,似乎是在用忙碌冲淡那种痛彻心扉。
可能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吧,几天后,远在外省的姐姐打来电话,询问家里的近况,为了不让姐姐担心,奶奶强忍着刚刚失去儿子的心痛,简单几句话后,以手里有活忙为由挂断电话。许久之后,奶奶双眼红肿,嗓子也是嘶哑的!
除非感同身受,没人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,对于一位七十多岁的母亲来讲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呀!那天之后,奶奶在我们面前还是那么的坚强,还劝我们不要伤心,她说:“生老病死那都是自然规律,人走了也是去享福了,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,生活还是要乐观的面对。”
在那个物资匮乏、生活贫瘠的年代,从小奶奶就知道知识的重要性,但面对家里子女多,生活条件困难的家庭,上学对奶奶来说成了非常“奢侈”的事情。为了帮家里分担压力,奶奶主动放弃上学的机会给姐姐,跟着老师傅学起了裁缝的手艺,因为心灵手巧,勤学好问,这门手艺也成为了后来养活一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。
“幼学如吃”,这是我小学、中学时代奶奶反复念叨的话。奶奶说小孩子记忆力好,学过的知识就像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一样,经过理解消化后,融入自己的大脑,成为一辈子忘不掉的知识。奶奶没有太多的文化,但她自学了很多的汉字,她喜欢读《圣经》,在她手工定制的包包里,还特意收藏了一本我淘汰掉的旧字典,并要求我教会她如何使用字典,看圣经时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查字典,看我的奶奶厉害吧!奶奶的一生,始终保持一颗活到老学到老的心态。也正是因为奶奶的这份好学的劲,耳濡目染促使我同样对美好生活充满了热爱与向往。
如今,经历80多年的风雨岁月,奶奶脸上的皱纹里印刻的是她的人生,更是经历世事后的豁达。我的奶奶,没有惊天动地的言语,也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,就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农村老人,愿我的未来亦如奶奶的人生一般,为人和善、乐观向上、行得踏实。(炼钢厂 张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