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别,许多时候是悄然到来的,它降临之时我们没有人能提前预估甚至意识到。也许只有在很久之后的某天,当我们能静下心来,才有机会在闲暇之余回忆过往,才能意识到时光如匆匆流水、一去不复还。
“夕阳”一词常被中国古代文人用作离别的代名词,也为今人留下了千古绝句,诸如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“夕阳度西岭,群壑倏已暝”等。人们高度赞扬夕阳与大自然交融的无限之美,也因此怅惘自身命运多舛,感慨斯景美矣,人却垂垂老矣,以己之力却无法抵御天命。
离别在文学作品中经常诞生于夕阳,也许西沉的红日才是自然所塑造的极致之美,为人世间所有的离别笼上一层轻柔的金纱,让离别显得并不那么尖锐。我的记忆里总会出现这样的景象:夕阳下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拭去额上的汗珠,手中玻璃瓶的橘子汽水叮当作响;年轻的母亲温柔牵起蹒跚学步的孩子;年迈的夫妻互相着搀扶走过一生。但奇怪的是我的脑海中只能看到他们离我而去的背影,昏黄的阳光同样刺眼,我只能努力睁开双眼注视着他们远去。阳光透过枝丫,斑驳的树影映射在人们脸上,年轮一圈圈叠加,孩子们在夕阳里经历无数次欢笑离别继而长大成人,终则落叶归根。
许多人离开一件事、一个地方、一群朋友之初并无法意识到离别带给人的成长和困扰。人类会一直繁衍生息,万物同样不断更迭,人的个体只是宇宙渺小的一粒尘埃,离别更是人需要面对的成长历程中常被忽视的一分子。但忽略并无法抹去其于每个人而言持续发展的重要性,一生中总会有一个人、一件事的离开让我们幡然醒悟,乘着夕阳的圣光去追逐已经幻化成雾的记忆。
回忆可以被人的大脑无限美化,我们感慨离别,实则在缅怀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,那段时光里没有生计的压力和困扰,可以肆意与儿时好友玩耍,与再也无法见面的故人叙旧。许多时候,在我奋力怀念过去的美好时,是因为当下的生活无法让人产生更高层次,更满足精神文明需求的思想,在我足够幸福充实的岁月里,回忆只是可供与友人调笑的故事。
人的历程更像是拼图,每个阶段都相互独立却又紧密相连,离别更像是每块拼图的缝隙,它们形状各不相同,必须找准形状和图案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拼图。我惧怕离别,但又不得不面对每次的离别,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人并不只是过客,每个人的出现都在他人的一生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,离别也是人注定研习的一门必修课。(华龙耐材 王西瑛)